竹林深处一片寂静,听不到一丝声响。雪地里突然映出一抹红,挽云与四月从虚空落下,显了实形,踩在厚厚的雪上发出“咯吱”的声音。挽云抬手一挥,周遭的空气开始波动,面前的结界被打开,四月先她一步嬉笑着跑了进去,结界在挽云进入的瞬间又合上,先前留下的脚步也在大雪的掩盖下消失不见。
“你莫要乱跑,没经过师兄同意就随便摘了他的果子可是要挨骂的。”挽云一把拉住四下张望的四月,生怕她闯祸。
四月应了一声,瘪着嘴很是不开心。挽云敲了敲她脑门,然后穿过大片的果林往前走,外界正是冰天雪地的时候,这结界内却春意盎然,树上结的果子又大又圆惹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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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没走几步面前窜出一只猫,通体雪白,用湖蓝色的眼睛紧盯着她们,漂亮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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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笑呵呵的上前蹲下,用手指戳戳猫的脑袋,那只猫偏头迅速躲开,转瞬化为一个穿着月白袍子的小童,相貌清秀,眼角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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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姑娘。”他上前拱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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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呢?”挽云点头示意,迈开步子往林里走。
“公子正在羡渊阁替人卜卦。”他慢她两步跟在身后,四月连忙跟上,走在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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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云余光瞥见两人小动作,觉得好笑,便打发两个人自己去玩耍:“别在我眼前耗着了,想吃果子就跟着流间去吧,流间你可给我好好看着她,别再吃噎食了。”
流间低下头暗自笑着,四月嘟起嘴“哼”了一声,拉着流间转头不见了。
穿过大片的果林,赫然出现了一座小桥,桥那头的大殿被雾遮住不漏分毫。她径直往雾中走去,下了小桥,走过几个长廊,拐了弯,没走几步就到了羡渊阁,大门敞开,她一指门上用红绳拴的铃铛,铃铛顿时发出清脆叮咛的声响。
“别摇了,结界一开我就知道是你来了,进来吧。”门内传来庄清运低沉的声音,她缩回手,抱紧了怀里的手炉,抬脚走了进去。跟着声音的方位进了左边的藏书阁,一眼望见坐在桌前批文的庄清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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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挽云上前行了礼,脸上竟带了抹笑,酒窝浅浅的显出来,煞是艳丽。
庄清运放下手中的笔,将文书拢成一摞,用嫣红的细绳捆起,纤长的手指搭着素青的大袖,好看的紧。他起身把那摞文书放入柜子的第四格中,而后转身指着挽云的披风道:“还是那样怕冷?灵力见长,这病也没见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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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没有那般严重,只是比常人畏寒了些。”说着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锦城今年下的雪比往年大多了,店里架了几个火炉也还是觉着冷,往来商客也少了很多,生意都没法做。”语气中带着少见的埋怨与娇俏。
“你又不是靠着那几盒香料为生,天气冷了就关了门来我这里避避寒便是。”庄清运也坐下,给挽云倒了杯温热的桃子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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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不是为了那几个银钱,我干的可是换灵的活儿。”她双手捧着杯子浅浅尝了一口,甜腻的香味在嘴里散开,眯着眼睛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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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那么多灵气做什么?璟墟山上什么没有?你若是说想要些什么只管回去取,便是连天上的星星师傅也能给你讨来。”说着叩起手来敲了下她的脑袋,语气中却满满都是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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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这个了。“她顿了一下,突然想起来那个触碰到她灵体的小男孩。“我刚刚来的路上,竟跟一个人界男孩撞了个满怀!”
“这倒是稀奇,以你的修为,莫说是被人触碰,就是被看见那都还是少数。”他挑起眉,觉得十分有趣:“莫不是天界哪位上神受了罚下凡历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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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云一愣,顿时没了兴趣:“又是天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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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你,三界之内可没人能管的住你。你替人换灵,改人命数,冥界不知抱怨过多少回了,你冥王姐姐找不到你,差点没把我这羡渊阁的门槛踩烂。”庄清运无奈的摇头,指着外面的门槛埋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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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在胡说八道,我这一千年来多是替人换灵因缘结果照常不变,改人命数之事屈指可数,我还亲自下地府解决后事,有什么好抱怨的?”挽云皱起眉看着庄清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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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找你冥王姐姐说去,她上次来的时候可说了,下次若是再进不去你那破楼,就要把我这里砸了。”庄清运戳了戳她的脑袋,话虽这么说,但语气中却丝毫不见惧意,反而满是调笑。
“我那破楼可是设了两层结界一道阵法,你进来都困难更别说她了,若是有事白日里来,大晚上的多吓人!”她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无辜的模样惹的庄清运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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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来的正好,我最近不当值闲的发慌,你陪我下几盘棋打发打发时间,赶着下晌回去刚好城里也入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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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间棋艺比我好的多了去,你跟他下呀。”
“这小子整日里不知道做什么比我还忙,风风火火的都见不到影。”说着就起身往外走,挽云不情愿的跟上去了院子里的长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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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一挥,棋盘整齐的放在石桌上,庄清运执起白子:“师兄让着你,你执黑我执白。”
挽云摇手:“你先你先,我跟着你走。”
庄清运失笑,执了黑子。
黑子。
屋内烧了柴,慢慢变的暖和起来,季笙取下斗篷的帽子,漏出一张素白洁净的脸,与书生对上眼,书生涨红了脸连忙别过头去,磕磕巴巴道:“姑娘可要喝碗热粥?我出门时在锅里温了些现在还是热的。”
季笙点点头,脸上带了笑,书生见了又红了脸手忙脚乱地去盛粥。她见那书生往后间去了,便细细打量这件小木屋,房子不大,另一边用帘子挡着的该是卧房,堂间不见别的摆饰,正中就一张桌子两张椅子,用青瓷的瓶子插了几株梅,四周放了些杂物,虽小,但是极为整洁,看的出来是时常打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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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打了帘子从后间进来,手里端了碗白粥,有些不好意思道:“家里也没什么小菜,姑娘将就一下吧。”
季笙感激的望他,摇了摇头,接过白粥小口吞咽着,粥也没有多少,不多时便见了底。书生见状起身询问:“姑娘可还要再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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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笙摆摆手表示不用了,他便上前收拾了碗筷。她等他忙完坐下,用手比划着纸笔,男子很快反应过来,进了卧房取出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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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姑娘芳名?”书生替她研好磨才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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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笙,公子呢?”她的字很好看,清秀的簪花小楷,不愧是官家小姐出身。
“武子彦。”说着用笔细细写下自己的名字,端端正正,让人心生好感。
“不知姑娘家在哪里,待这雪下小些我便送你回去。”
季笙一下子垂下眼眸,心头染上愁绪:“我没有家了,我父母都去世了。”做了考量,她并没有把自己的身世全盘说出。
武子彦眉头轻皱,脸上满是心疼:““姑娘一个人应该很辛苦吧。”
季笙没有做声,半晌她写道:怎么不见武公子双亲?”
武子彦挠挠头,语气故作轻快道:“在我幼时便因病逝世了,我叔母抚养我长大,如今我来锦城参加科考,也是叔母资助我。”
“公子性情温和为人善良,此次科考定能高中。”她叹了口气,原是同病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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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姑娘吉言。”看到季笙的话,他心下微暖,而后又忧虑起来:“那姑娘今后该作何打算呢?”
季笙紧盯着他,脑中思绪纷扰做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公子能够收留我吗?”
武子彦看到这句话吃惊的睁大眼看着季笙,手中的笔顿在纸上洇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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