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扁鹊”为自己的女儿荷花公开举行的招亲大会正式举办的日子,适逢黑山附近一带居民交割自己山货的时候,再加上“赛扁鹊”提前放出的风声,本来人就比较多的黑山街,和往常相比多了数倍。陕西那边的、卢氏这边的,还有和黑山村毗邻的村庄,交易货物的、采购山珍的、观看招亲大会的,男女老少一溜一溜的,络绎不绝。
招亲大会的台子就搭设在黑山街正中的一块空旷的地段。“赛扁鹊”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平时看得跟个仙豆似的,因此这次招亲大会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招亲大会的台子,四边有四根碗口粗松木作为柱子,中间有一根木头为檩,上边是几块棉线织成的土布连接在一起而成的大幕覆盖,台子两边的柱子上张贴着“赛扁鹊”特意邀请当地的一个老秀才专门撰写的对联:“蓝田生玉天立定;雀屏中射地注就”。横披四个字“佳缘天成”。两联各有典故:上联“蓝田生玉天立定”中的“蓝田生玉”原意是指陕西的蓝田出产一种美玉。三国时期,东吴大将军诸葛瑾,字子瑜,是诸葛亮的哥哥,他有个儿子叫诸葛恪,从小聪明伶俐,口才极好,善于言辞,孙权对这孩子很宠爱。有一天,孙权在朝廷设宴,六岁的诸葛恪随父参加。诸葛瑾的脸特别长,孙权想开他的玩笑,乘着酒兴,命人牵来一头毛驴,在毛驴的长脸上写了“诸葛子瑜”四个字,借以讥讽诸葛瑾脸长似驴,众人见了捧腹大笑,诸葛瑾也感到很尴尬。诸葛恪见了,走到孙权席前,跪请填写二字。孙权命人将笔拿来给他,诸葛恪在“诸葛子瑜”四字后面添写了“之驴”二字,这样就成了“诸葛子瑜之驴”。满座大臣见了无不惊讶叹服。孙权见诸葛恪如此机敏,十分高兴,当场把毛驴赏赐给他。又一次,孙权问诸葛恪:
“你父亲和你叔父诸葛亮相比,到底是谁更高明?”
诸葛恪答道:“我父亲高明。”
”。明
孙权要他说明因由,他不假思索地说:“我父亲懂得侍奉明主,而我叔父却不懂这个道理,当然是我父亲高明。”小小年纪的诸葛恪,知道迎合人心,讨孙权的喜悦,头脑聪明思维敏捷,由此可见一斑。
权当叔他“说然此,葛道年可索亲脑父讨地小合一由明的斑人明敏父。要迎明的思我父维因,明思聪个,悦他奉小喜道得而懂是高头知不,却,孙说不纪理这懂”,亲权我侍恪,诸捷见心我主假由:。
孙权对诸葛瑾说道:“人都说蓝田生美玉,名门生贤良,真是名不虚传”。此上联嵌入“蓝田生玉”这个典故,意在称赞入选的男子乃名门贤良,也寓指“赛扁鹊”通过这次公开招亲,会喜得佳婿。下联:“雀屏中射地注就”中的“雀屏中射”,也是一个典故,说的是北周周武帝的姐姐长公主生下一个女孩(即窦皇后),窦后的父亲窦毅常说这个女儿相貌奇特,又学识不凡,怎可随便嫁人呢!于是画两只孔雀在屏风间,让前来求婚的各射两箭,他暗示射中孔雀眼睛的,就把女儿许配给他。前来求婚的人,超过几十人,都不合要求。唐高祖李渊最后射中两只孔雀的眼睛,窦毅于是将女儿嫁给了李渊。李渊后来果然做了皇帝,就是唐高祖,窦后便顺理成章做了皇后。上联的意思,是夸奖女婿的,而下联的意思则是称赞老泰山聪明,用雀屏中射的方法选取称心如意的好儿郎。这副对联既称赞了“赛扁鹊”搭台招亲的英明,又显示了老秀才腹中颇有文墨,再加上书法者字迹酣畅遒劲有力,为招亲大会增色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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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扁鹊”这样大张声势,为自己的女儿公开招亲,也是实出无奈,若不是保安团团长吴仁善逼迫尤甚,按照“赛扁鹊”的处世之道,他绝不会如此招摇。即使逼迫无奈这样做了,“赛扁鹊”的心中仍有隐隐的担忧。他最大的担心,就是害怕吴仁善这个恶贼,在关键时刻公开搅合,破坏招亲大会,那就是公然玩他“赛扁鹊”的丢人,而以“赛扁鹊”著名中医的声望,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但他乃儒雅之人,除了望闻问切把脉看病,没有任何防贼之力,只有在心中默默祈祷,愿苍天垂怜他们父女的苦情,让这次招亲大会顺风顺水地结束,也愿他的女儿如愿以偿得到乘龙佳婿。
招亲大会的前一天晚上,荷花姑娘几乎也是彻夜无眠,和他父亲“赛扁鹊”一样心事重重。招亲大会的成败,关乎她一生的幸福。受他父亲“赛扁鹊”的影响,荷花也是一个接受传统思想教育的女孩子,若有一寸的办法和出路,她都不会答应父亲这样公开招亲。一个姑娘家这样抛头露面,在众目睽睽之下招夫选婿,几多羞怯几多忐忑。可恨那吴仁善心怀不轨仗势欺人,竟然要强逼自己良家闺女为妾;可叹老父亲中医世家悬壶济世一生行善,却遭遇如此的凌辱,且束手无策无力抗争;可怜自己虽然心灵手巧冰清玉洁,而面对吴仁善这样的恶势力,一介女儿身同样软弱无能徒唤奈何。为今之计,只有希望这次招亲大会,能真正遇到她生命中的白马王子,两人喜结眷属,比翼双飞并蒂连理,也不枉度人生。
父女二人一夜无眠,第二天早餐的时候,也四目相交默然无语。荷花回到自己的卧房,在奶娘的协助下,梳妆打扮一番。她从箱子里取出了父亲托人从省城给她带回来的那身衣服,那是一套葱绿色的连衣裙装,是棉织品,稍厚一些,因为时下的季节,虽不像冬天那样冰冷,却依然春寒料峭,穿上这样棉夹的连衣裙装,既不会像冬装那样臃肿不堪,可以显示出女性身材的苗条秀美,又不会像夏衣那般单薄,经不住料峭之山风的肆虐。荷花穿上这身衣服以后,在屋子里扭着身子转了一圈,自我感觉良好,还对得起那些追求她的人。她又拿出来她自己精心设计亲手刺织的绣荷仔细审视,这绣荷是红色的底面,上面有一株用绿丝线刺成的出水荷花,荷花伸展两片叶子,长长的茎干托起含苞欲放的花蕾,造型逼真栩栩如生,给人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荷花姑娘的刺绣技术,在她同龄的女孩子中,那是出类拔萃,堪称一流的。在绣这枚荷包的时候,荷花更是倾注了她的全部心血,一针针一线线,细密的针脚,完全称得上巧夺天工,可以说荷花将自己的灵魂将自己的心思,刺绣进了这枚荷包,荷花甚至将这枚绣荷当成了自己的化身。按照当地的风俗,在搭台招亲中,荷花将这枚绣荷,抛向何方,谁接住了这枚绣荷,谁就是上苍命定的荷花未来的配偶,要和她携手相伴共度终生。荷花将这枚绣荷抛出去的时候,就是将自己的命运抛出去了,小小绣荷,只有巴掌大,却寄托了自己一生的祸福,因而荷花觉得拿在自己手里的这枚绣荷,似乎沉甸甸的,有千钧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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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身穿葱绿色连衣裙装的荷花终于亭亭玉立站在招亲台上的时候,台下的人无不为荷花的美丽惊叹不已,人们的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声。荷花的这身装束打扮真是太美了,整个人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双目含情顾盼生辉,白皙的面容微带红晕,更显得粉嫩娇媚。连衣裙装不肥不瘦恰到好处,衬托得荷花的身材曲线玲珑,把青春女子迷人的神韵显露得淋漓尽致。站在台上的荷花放眼台下,看到的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站在人群前面的,大都是和她年龄相当的年轻男子,他们全都睁大了兴奋的眼睛,朝着自己发出了雷鸣一样的欢呼声。看到这么多同龄的异性青年前来参加自己的招亲大会,荷花虽然心里忐忑不安,但她觉得能够来参加这个招亲大会的年轻人,都很给自己面子,都是爱慕自己的,能有这么多的人喜欢她,荷花感到很知足,一个年轻女子能被这么多的人爱慕,也够荣耀了。不管这些人最终能否走进自己的人生和自己携手未来,她都从心里感谢他们。荷花从自己身上拿出那枚精心做成的绣荷,默默地思想着,这决定自己人生命运的绣荷,究竟该抛往何处?
簇拥沸腾的人群中,荷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身材高大体态魁梧的青年男子。荷花当然知道那个青年男子是谁,他们两个从小在一起长大,而且他一直充当她生活中的保护神,当她受到别人的欺凌时,总是他大哥哥一样出现在她身边,横眉冷对那些色迷心窍的顽劣之徒,轻声安慰她受伤的心灵。荷花知道这个青年男子名叫张山豹,也知道人们送给他一个英勇的绰号“钻山豹”,荷花认为人们给他的这个绰号非常形象,非常符合他的为人和性情,这个山豹哥哥呀,就像那钻山的豹子一样勇猛敏捷,他是黑山人心目中的英雄。荷花自然也知道“钻山豹”对她的情感,“钻山豹”心里爱她,这一点从平时“钻山豹”对她的呵护,她能看得出来。自古以来人们都说美女配英雄,如果单从这一方面看,“钻山豹”绝对配得上她荷花,尤其是经历了保安团团长吴仁善的强行逼婚,荷花也觉得自己未来的心上人,应该像山豹哥一样,是一位叱咤风云的热血男儿。即使这样,面对台下“钻山豹”那热切的眼神,荷花仍然不愿意将自己手中的绣荷轻易抛出,她仍然在人群中寻找着,寻找那个真正能令自己怦然心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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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山豹”一大早就来到了招亲大会现场,他特意穿上了用自己亲手掐死的那只斑斓豹豹皮制作的坎肩,以显示自己的英勇,期盼能招得美人的青睐。在焦灼不安的等待中,终于看到梦中的倩影,出现在招亲的台上。“钻山豹”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尽管他和荷花在一起长大,那个美丽的身影时常撞进他的梦境,使他醒来的时候辗转难眠,但是他仍然感到出现在台上的荷花太美了,长裙飘飘风姿绰约,犹如九天仙子下凡来。那婀娜的体态,那迷人的酥胸,使“钻山豹”有一种一拥美人的强烈冲动,可惜的是至今他连荷花的手都没有敢摸一下。“钻山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正经人,不是那种见色即乱的登徒子,而且荷花是在他的眼皮底下长成这样一个大姑娘,他对荷花的那种爱是神圣的,之所以到现在没有摸过荷花,就是因为他觉得那似乎是对荷花的一种亵渎,而眼下面对美丽的荷花,他却产生了那种冲动,他对自己的这种欲望感到耻辱,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自己心里产生的那种占有的欲望。尤其是想到那绣荷要是不幸落入别人的手中,自己所深爱的女人就成为别人的妻子,“钻山豹”的心里就有一种发疯的感觉。他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他顾盼四周看不出那个男子比自己更有资格拥有荷花,却又觉得似乎每一个男人都是他的威胁,都会毫不留情的地夺走荷花,那么这些人都是他“钻山豹”不共戴天的仇人。“钻山豹”望着台上的荷花,真恨不得发出一声呐喊,让荷花把她手中的绣荷抛向自己,可是看着周围那些和自己一样热情似火的青年男子,他没有这个勇气。每当荷花的眼神从自己身上扫过的时候,“钻山豹”都会兴奋异常,真想振臂一呼,以期引起荷花的注意,他的下意识中认为荷花绝对看到自己了,为什么那枚神奇的绣荷却迟迟不肯出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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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赛扁鹊”有着和“钻山豹”一样期待的心情。他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青年男子,前来参加女儿的招亲大会。站在台上一角,“赛扁鹊”放眼台下,从表面上看去,他觉得有许多青年人符合招亲的标准,至于这些青年人的人品如何,通过这种招亲大会是无法了解的。按“赛扁鹊”的想法,招亲大会只能算作初选,被女儿绣荷砸中的人,可以进入他的“赛府”,他可以让这个青年男子成为他中医事业的助手,因为要做他“赛扁鹊”的女婿,就要准备着将来继承他的衣钵。即使在中医学方面没有功底,那也无关紧要,他可以对其悉心栽培,最要紧的是他可以用这种办法,对这个有可能和自己的女儿陪伴终生的人,进行详细的考察。相信凭着自己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年轻人的为人处世和道德品质,绝对难逃他的法眼。如果通过考察年轻人人品不好,属于那种不堪雕琢性情顽劣之徒,“赛扁鹊”会给他一笔不薄的资费打发他离去,再通过其他方法为女儿选择佳偶。“赛扁鹊”最大的担心,是害怕保安团团长吴仁善前来搅合。黑山这个地方,距离秦池村不超过二十里,骑着马不到个把小时就会赶到。他不相信自己为女儿举行招亲大会这样大的声势,吴仁善不会知晓?而吴仁善知晓这件事后,肯定会意识到是自己不愿意把女儿给他做妾,似吴仁善那种心狠手辣的恶人,对此决不会善甘罢休,搅场子甚至不惜动用武力前来抢亲都是可能发生的。事情真的发展那样的地步,“赛扁鹊”这个招亲大会就是弄巧成拙贻笑大方了。所幸或许是上苍眷顾,直至目下没有发生任何的骚乱,秦池吴仁善的保安团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动,这令“赛扁鹊”大放宽心。但他仍然希望女儿速做决断,尽快将手中的绣荷抛出,早一点结束这场使人焦灼不安的招亲大会。可是台下众目观望,“赛扁鹊”不可能对女儿有什么明显的指示,只能向女儿投去焦灼期待的目光,但愿女儿能从他的眼光中读出他的心声。
父亲与女儿的心灵是相通的。荷花已经看到了父亲的眼神,她明白那眼神的意思,就是希望自己快一点把手中的绣荷抛出,让这个招亲大会落下帷幕。父亲的心当女儿的自然是理解的,荷花知道如今不是她优柔寡断的时候,她必须快刀斩乱麻,慧剑断青丝,抛出手中的绣荷,至于绣荷究竟飞向何处落于谁手,就不是她所能左右的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也就是电光石火的意念之间,荷花举起了自己的手,在台下众人一片惊呼声中,奋力将绣荷抛了出去。那枚寄托了妙龄女子深沉情思和一个父亲如山厚爱的绣荷,“嗖”地一声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飞向台下人群。那一瞬之间,台下众多的青年男子人头攒动,绣球经过的地方,人们拼命地跳起来,想抓住那枚绣荷,“钻山豹”蹦得最高,但见那红色的荷包从他头顶飞过,“啪”地一下落在了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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