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妖!”尖利的声音穿透莫离的耳膜,震得她的心脏嗡嗡作响。
她环顾着四周,熟悉的朋友与师长均散发着陌生的气息,对着她指指点点,议论声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令莫离的脑袋昏昏沉沉。
“山主,这……”
“这真的是莫离?一只黑猫?”
“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山主首徒竟然是妖身,在这终南山上藏匿了这么多年,直到这成人礼才抑制不住化形,山主真是好手段!”
“此妖物藏匿在山中,有何居心,山主如此厚待,是否又已经将终南山的所有倾数教之!倘若日后妖物作祟,我终南山恐怕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这妖物,必须立刻除掉,以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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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终南仙山,怎么能容这样的邪物妖物作祟!应当立刻驱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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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声音,或疑惑、或讽刺、或尖酸刻薄、或义愤填膺,让莫离根本无暇思考,她只是静静的待在那里,看着这种墙倒众人推的局面,一言不发。
当然,现在的她也没法发。
也现,的她然在发没法。
而作为她的师父,乾明子就坐在她的床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难道说,师父也认为自己有问题?
莫离的身体抖了抖,这是她最不想、最难以接受的事情。
她自小是个孤儿,尚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被人遗弃在了终南山脚,恰好遇到下山历练的师父乾明子,将自己带回山中,教习通灵之术,收为徒弟。对于莫离来说,乾明子不仅仅是她的师父,还是给予她生命和尊严的亲人,是她一辈子敬重爱护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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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若是他也放弃了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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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低下头,看着她的四只爪子,眼中满是苦涩。
她现在这个模样,自己都百口莫辩,又怎么要求亲眼见到徒弟变身的师父不放弃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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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会是妖呢?
终南山山规第一条,异类不得进入终南山,修习之人终生与妖为敌,不共戴天。
这其中的种种恩怨早已无从考究,可是终南山与妖的界限划得清清楚楚,中间隔着不知道多少条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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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处理妖物向来快准狠,绝对不留后患,如今她显露妖身,想来等待她的,便是镇妖石下的一方寒潭了吧。
没想到素来怕水的自己,最终的归宿竟然是一汪寒潭之内,她是不是该说上一句,因果循环。
可她怎么可能是个妖呢,她分明是中了他人的算计啊!设计之人显然是不满她山主首徒的身份,想要一击即中,让自己永世不得翻身。
“此事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现在,你们先都出去,我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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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周围的声音渐渐消减,乾明子才缓缓开口,多年来作为阁主的威压十足,镇得众人不敢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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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明子已经表态,没有打算包庇这个曾经最喜欢的徒弟,众人自然相信乾明子的公正,纷纷散去。
直到整个房间里只剩下莫离和乾明子两个的时候,乾明子才长叹一声,抬起头,对上莫离那双无辜的眸子。
莫离只觉得一瞬间,乾明子似乎老了几十岁,形容憔悴,眉峰紧锁,十分的为难。
“师父——”莫离再次开口,这次竟然口吐人言,令她有了一丝丝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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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她能解释自己不是妖,是被人算计的,是不是就可以清白了?!
然而她兴奋得准备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的时候,乾明子却摇摇头,抬手制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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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终南山你是留不得了。”乾明子叹气,言语间竟然比之平常沧桑了数倍。
“师父……”恢复人形的莫离此时蹲坐在乾明子的脚边,身体有些僵硬。
乾明子伸出手,摸了摸莫离的头。
“好孩子,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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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我不是妖。”纵使之前千夫所指,她也希望能够得到师父的信任。
前纵得,能千夫使”够到希望师也是指她之。所父的妖信任。
“为师知道。当初你是我亲手带上山的,若是你是妖,为师又如何能不知?”
“那师父……”
莫离住了口,她想问什么呢?问乾明子为何不肯在众人面前保下自己?还是问乾明子为何明知自己冤屈,却还是字里行间透露出终南山容不得自己的意思?
莫离觉得,师父必然有着自己不得不说的苦衷,否则,凭借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师父是绝对不会连调查都不肯,就要让自己下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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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乾明子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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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最为了解你的性子,因着天赋卓绝,远超同龄人,你于易数占卜一途向来不甚上心。为师也知,你性格孤僻,鲜少有能够相处的来的朋友——那些人嫉你恨你,不交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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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静静的听着乾明子说话,感受着乾明子温和的大掌拂过她的头顶,给予她唯一的一份温暖和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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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中向来不乏斗争,是为师平素将你保护得太好了,让你未能触及斗争的中心,不知这山中人心险恶,方才酿此大祸。如今,你妖形已现,为师也保你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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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我不是——”我不是妖。
“语言是最无力空乏之物,却也是最欺骗人心,遮掩人心之物,日后,你决不能信它。”乾明子语重心长,对于结果究竟是什么似乎并不在意。
“你那些师父啊……你莫要怪他们。”终南山同妖族的恩怨已久,这些事即使是山中最小的弟子也十分清楚,虽然她是当事人,可是也还是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只是没想到,整个山中愿意相信自己的,只有她的师父乾明子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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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莫离的声音里难以掩饰的失落。
“在山上见识了人心,与你日后的路来说也并非坏事。然而你要知道,现界的人心比这更复杂,更难以把控,你须得小心谨慎,仔细辨别,慎重决定。
唉,为师真的担心,你毫无阅历,能否在现界生存得下去。”
师徒二人相依的身影在日光的照射下越来越短。
下。射来越越短
已经是中午了。
。
即使再不舍,莫离也不能再留下,令师父为难。
顶着烈日,负着轻便的行囊,莫离没有回头,踏上前往现界的陌生之路。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有股浓烈的担忧与不舍,随着自己的前行而渐渐减淡。
师父,来路漫漫,再无归途,您,保重。
保再。无途重归漫,,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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