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爱吃碧香阁的糕点，我今日路过，就买了些来。”他彬彬有礼道。
姜玥这才瞧见他手里提这着竹篮子，笑了笑示意小葵接过：“杜当家的太客气了，上次在槽帮多亏有你出力，今日你又带点心给我，叫我怎么过意得去？”
“不过是一些点心罢了，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杜彦白将篮子递给小葵，近前来要给姜玥推秋千。
他堪堪推了两下，姜玥就趁秋千荡回来时站起了身。
她心里总觉得古怪，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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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觉得杜彦白不该与自己如此亲近，又觉得杜彦白这举动有些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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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目一瞧，小葵和迎云在一旁偷笑，两双眼睛弯弯如月牙。
殊不知不远处的一道回廊中，有座冰山瞧见了姜玥与杜彦白的身影，脸色如天阴阴而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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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当家的带了小姐爱吃的桂花糕呢，”小葵将竹篮子放在回廊边的亭子里，“小姐，这桂花糕吃起来未免太甜腻，奴婢再去给您沏壶茶。”
说着，拉起一旁的迎云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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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桂花糕并不甜腻啊。”杜彦白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姜玥总觉有些看不透这个人。
个人。
分明长了一张清清秀秀，干干净净的脸，看起来总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却能统领那臭名昭著的槽帮……
若说这人没有什么本事，她是断然不会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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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真有本事，何至于如此木讷，竟连小葵肚里的那点小心思都瞧不明白？
若不是真傻，那便是在充傻装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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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姜玥不语，杜彦白又道：“还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吃桂花糕，每到入秋，园子里的桂花开了，就吵着嚷着叫下人做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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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玥一笑：“多少年前的事了，杜当家的竟还记得。”
“我不止记得这些，还记得你最爱喝酸梅汤，有几次喝得牙都倒了，连饮茶都龇牙咧嘴，哎哟哎哟喊牙酸。姜伯父疼你入骨，从舍不得罚你，只轻轻骂你几句，姜夫人便急了眼，半句也不舍得让他说你……”
说实在的，这些事在姜玥回忆里虽然存在，但却很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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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就不是个感性的人，很多事情并不能泛起什么波澜，尤其还是诸如此类并不属于她自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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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仿佛是陌生人的一段故事，说不上有多刻骨铭心，也说不上有多脉脉温情。
“杜大当家怎么总说我，为何不说说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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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什么可说的，其实……其实我本是不愿加入槽帮的，是那陶荣华告诉我，跟着他便能大富大贵出人头地，我想着若真能出人头地，就可以回来娶我想娶的姑娘了，所以这些年才铆足了劲，坐上了二当家的位子。”
姜玥还是头一次听他提起离开姜府之后的事，记起小时候的交情，不免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冷淡。
毕竟这是她儿时为数不多的玩伴之一，少不更事时的感情，可比长大成人后要真挚得多，也纯粹得多。
话说到这份上，她自然猜得到杜彦白所说的姑娘是谁。
她着实不愿意顺着这话再说下去， 故而微微岔开了话题：“你父母呢，他们如今还好吗啊？”
杜彦白眸光微黯：“他们都已不在世了……”
“你能有今日这番成就，他们若泉下有知，定也是为你高兴的。”姜玥安慰了一句。
杜彦白点点头：“我早就打算来探望姜伯父，哪晓得他在军阀混战那日失了踪……如今这姜府就只有你与那姜老夫人了，老夫人待你好是不好？若待你不好，你大可搬到我槽帮的地方去住，只要有我在一日，就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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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姜玥抿唇回绝，“这里毕竟是我的家，若哪日我父亲回来，他定是不希望我不在的。”
说起这事，杜彦白顿觉自己献殷勤的机会来了：“对了，这阵子是否派人去找过姜伯父？如果人手不够，我可以调人帮忙。”
“陆少帅已派人去找了，可惜一直没打听到任何消息。”姜玥道。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就提起了陆南风。
不知不觉间，她已不再把陆南风当外人……
杜彦白脸色微变，唇角却还是保持着和煦的笑意，点了点头：“有陆兄出手，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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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葵，去端茶怎么还不来？”姜玥朝不远处的茶水间瞥了一眼，微蹙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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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彦白有些尴尬：“或许……是沏茶的水还未烧热吧。”
姜玥点头称是，略略提高了声线：“近来这几个小丫鬟是越来越懒了，看来是要扣他们些银钱了。”
话音未落，小葵就忙不迭从茶水间钻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壶茶，身后跟着托着茶盏的迎云。
“小姐这是说哪里话，奴婢哪里懒了？”小葵嗔怪。
说着，把青瓷小茶壶放在了圆圆的石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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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这小丫鬟很是喜欢偷懒，不如趁早发卖出去，也免得她在我身边心不在焉。”姜玥故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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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面色讪讪：“小姐，你……你又拿奴婢打趣！”
一旁的迎云噗嗤笑出了声：“瞧把你急的，小姐只是说说罢了，又哪真舍得？”
“谁说我是说笑，”姜玥一本正经，“我看你们两个是翅膀长硬了，居然怠慢起客人来了。下次倒茶再倒这么久，休怪我骂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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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就是脑子再笨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暗暗咂舌，看来自己这一份好心是付错了地方，小姐是真不喜欢这杜彦白，否则何至于这般当众训斥自己？
“一点小事罢了，无妨。”杜彦白开解。
他倒也没有久留，喝了会儿茶，与姜玥说了会儿话，就起身告辞了。
待人走了，姜玥柳眉轻挑，放下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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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小葵看了她一眼，不敢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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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着心急替我找夫婿？”姜玥问。
她虽并未抬眼，小葵却听得分明——小姐这话分明就是对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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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杜当家的与小姐您青梅竹马，如今又贵为槽帮帮主，与小姐您再登对不过了……”小葵解释。
这番话却并不怎么理直气壮，小葵自个儿心里也晓得，小姐显然是不愿去槽帮当什么帮主夫人的，不过这其中缘由，她却不怎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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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哪个女子不想找个好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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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小姐声誉尽毁，总沦为旁人口中的笑柄，小葵平日里常说即便去庙里当姑子也没什么，实则却是十分担心姜玥的，生怕她当真嫁不出去。
而今看来这份担心显然是多余的，至少这杜彦白就不嫌弃姜玥失了清白。
这么一想，小葵对这人又多了几分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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