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孤城五百里外的千黑林。
颜涵章衣衫褴褛,奄奄一息倚于树下,她的左腹此刻空空如也,只有狰狞的血色窟窿在秋风中空洞而尖锐的嘶嚎,身下已是一片血泊,意识不受控的开始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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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右臂早已在一声清脆骨折声后没了知觉。
她的双脚...
方才她低头一望,双腿已扭曲成常人不可想象的形状,约莫,也是废了。
一群包围着她的黑衣人中,一人踩踏于枯叶之上,一手是从涵章身上搜来的虎符,另一手中的利刃还滴着斑斑血迹,嘴角勾出得逞的笑容,细长的双眼带着毫不掩饰的阴毒,仿若欣赏一件物拾般,悠然自得上上下下打量着几乎不成人形的颜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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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颜将军大概是没想到,他从来都是视若珍宝捧在手心的唯一女儿,竟是为了救他而香消玉损罢。”
颜含章收到庆亲王连天鸿的消息,常驻硕孤的父亲在一次出城例寻后意外遇敌被困,急需远在琞京的她手中的虎符调动硕孤兵马出城营救后,便急急快马加鞭亲自千里送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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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曾想竟在此遇到埋伏。
一想到她的父亲被困于城外数日,孤立无援,四面楚歌,生死未知,她便心下焦急。
“我父亲乃当朝正德大将军,你在此设下埋伏,阻碍我救他,你……可担待的起?”孱弱的气息,微不足道的质问,惹得周围之人一阵轻嗤。
“哈哈哈,”赵庆观却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中沁出些水珠,“耽误解救?你说得对,那么大的罪,我自是担当不起的.....不过....”
赵庆观眼眸一瞟,忽然垂首于颜涵章耳边,低语道,“若是这朝廷命官早已命丧黄泉,那又何来耽误之说?”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在颜涵章脑海中炸开---
难道,爹爹已经死了?!
“”不可能!”父亲半生戎马,威风凛凛,怎会说没了就没了?!
不,她要马上去见父亲!
思绪及此,颜涵章下意识的想挪动双腿向着硕孤方向爬去---
赵庆观见状又利落的一剑刺入含章肩膀,熟悉的剧痛再一次由百骸入侵至身体每一个角落。
居高临下睨着含章,赵庆观似突然想到什么趣事,勾起讥讽的弧度,幽幽道,“其实,不仅是你父亲,你们颜府上上下下二十一口,在你离开当夜便被统统乱箭射死,然后再一把火,烧得面目全非死无全尸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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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说谎!”
“呵,我自知你不会相信...不过没关系,我特地准备了样东西给你……”
话音刚落,含章只见一块带着血迹的肉皮被丢在自己面前。
这……这是她娘亲颈间的皮!娘亲保养得体,皮肤白皙,唯颈间一块胎记令人印象深刻,过目不忘。
颤颤巍巍捧起那面皮,含章一面安慰自己不是真的,一面用尽所有力气来来回回想蹭掉上面她看了十几年属于娘亲的印记。
天边浓云泛境,几乎同一时间,暴雨交杂着雷电狂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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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无论暴雨如何冲洗,无论含章如何用力,即使那肉已是生生被扯破,上面的胎记已然巍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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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仿佛有谁一刀刀一片片迟缓而又决绝的凌迟她的心,撕心裂肺的痛楚由百骸崩裂而出,含章终是如困兽般朝天嘶鸣!
“对了,”偏偏赵庆观不打算放过她,蹲下身在她耳边低语,“为了让这面皮完好呈现在你面前,下手之人可是趁着你母亲还有一口气,割开脖颈,再慢慢的,一点一点将它撕下来,难免,连颈上血脉和碎骨一起扯了下来。你说,你母亲,大概是因此,才丧命的吧?”
“赵庆观!”颜含章目眦欲裂,母亲含辛茹苦将她养大,如今却落得凄虐惨死的下场!
还有父亲和颜府上上下下二十一口,被人陷害死得不明不白!
她好恨!可如今她已是残破之躯,将死之人,又能做些什么?!
眼见颜含章伤心欲绝难以置信,赵庆观心中是难以言喻的满足。当年还是先皇成阳帝在位之时,幼年的二人居于琞京,他便从旁人口中听说过这个资质愚钝,却仗着自己的父亲是护国大将军而任性妄为的颜氏唯一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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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蠢又张扬跋扈的女子,却又独独钟情于先皇九子连天鸿,为他夜宿勾栏,为他餐风露宿,蠢事做尽,闹得满城风雨,沦为笑柄。
赵庆观曾与颜含章有一纸婚约,却因她这一些列荒诞无稽的行为另他这个未婚夫颜面扫地,无奈碍于颜氏天恩盛宠正旺,他唯有故作错事,让父亲主动退了这门亲事。
如今颜氏树大招风又不会见风使舵,轰然倒塌已成定局,看着面前曾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模样,赵庆观几乎仰天大笑,思及那坐镇于这一切阴谋背后的主使,他心中更是畅快无比,开口的语气染上了些森然,“既然你也已将魂归黄土,大爷我慈悲为怀,不介意在你将死之前告诉你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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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已然涣散,阖上眸,耳边却陡然传来让含章犹堕地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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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若为被设计,颜府全殁,这一切,除了平日与你交好的闺中密友相帮,背后主使,正是你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庆亲王,连天鸿。”
赵庆观的话轻柔缓慢,却宛如惊雷在她内心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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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会如此?
惊愕的同时,一幕幕陈旧画面在脑中浮现---
彼时连天鸿告诉她颜若为有难,她还将信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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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天鸿却是轻轻一叹,前所未有的缠上她的青丝,姣好的侧颜贴进她,喷洒暧昧温热,“章儿,我本想来年开春,待你父归来,我便向他提亲……如今他却是生死未卜,若是你此行能将他救下,何不劝他早日回京,我也好早点向他提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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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这一句话,她当机立断带着虎符上了马向西驰聘。
便是这一句话,她一步步陷入早已铺开的陷阱。
原来,此生此世,她心念之人对她的唯一一次承诺,竟是他步步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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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疼痛已经令她麻木,未曾想,内心的崩塌,却是比身体的损坏痛得更加撕心裂肺,铺天盖地。
是想地经裂麻令她痛未铺体,损撕坏心内,却加得曾盖身塌木肺心的更,比,已天崩的。
呵,竟是如此。
恍惚中,一道银刃闪着冷光决绝落下。
赵庆观终是心满意足折磨完颜涵章后,将她一剑穿心。
垂死之际,那无限的不甘和愤恨仿佛凝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含章倏然发力,如垂死挣扎的困兽紧紧抓住赵庆观的领口,用仅余的力量,狰狞道,“赵庆观!阿鼻地狱,阴曹地府,我颜含章必倾尽所能,重回人间,你们欠我害我的,定要你们百倍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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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模糊的涵章已是诡异,这样突如其来的反应更让赵庆观吓了一跳,心惊胆战后,见颜涵章已彻底没了声息,才骂骂咧咧的将她还紧紧拽着他领口的手掰开。
随手叫来两人,赵庆观恶狠狠吩咐道,“将她的脸刮花到认不出原本的样子,再丢到山下喂狗。”
天边洇开浓墨,赵庆观见天色不早,连忙上了马,留下二人善后,意气风发的领着其他人先行离开。
虎符已然到手,剩下的,便是在硕孤城演出好戏,颜家军二十万兵马,还不是他赵庆观的囊中之物?
好还囊,军马,家是物出观兵在孤?不硕中万庆是戏颜十城的二赵他之演
思绪及此,赵庆观内心澎湃,头也不回的奔驰于马。
因此,他并没有注意身后的天空突然一朵紫云炸裂,一道闪电无声无息却犀利决绝的落入林中,孕育凤凰浴火重生,也没有注意到,有两道身影被这紫云牵引,堪堪赶至,隐于林中。
风云将起,暗潮涌动。
涌潮,将动起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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