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送你么?”阮诀问。
“送什么,早晚有这一天,我准备了几十年,不用送。”老院长笑着,欲要退出房间,觅个无人的地方,静静跟这个世界说再见。
“老院长······”林沐顷情难自已,忍不住唤了声。
老院长回过头,挥挥手,“小顷,睡吧。”
一瞬间,泪如雨下。
小时候,老院长总会守在他身边,拍着他的后背,温暖地说,“小顷,睡吧,睡着了就能见到爸爸妈妈。”
感动之后便是羞愧。
。愧
他到底干了什么呀,明明在一个城市,为什么不去看他,明明就在眼前,他竟然感到害怕,他是猪脑子吗,怎么会觉得老院长会伤害他?林沐顷,你狼心狗肺!
他一边暗骂自己,一边目送老院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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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林沐顷红着眼,望着阮诀。
阮诀起身,打开窗户,夜间的凉气扑面而来,“他太挂念孩子们了,就这么简单。”
“所以,一个月前他突然昏迷,是因为跟柳若一样,魂魄离体,来到了福利院?”
阮诀摇头,“他凭的,是强大的意念。这意念可以化虚为实,可以穿越空间,可以突破疾病的桎梏。不过他年纪大了,精神支撑不住身体,昏迷是理所当然的。”
“那他刚才······”
“是魂魄,意念散了,人就该往生了。”
“所以,是我们的唐突导致他······他要离开人世?”对于这个猜测,林沐顷难以接受。
“别自责,离开未尝不是好事。”
“在你看来什么都不是坏事!”林沐顷眼含恨意,目光滚烫,“你境界太高,我看不懂,但请你理解我这种小人物的心情,不要横加干涉我的私事!”
情绪转移也好,当真觉得他侵犯他的人权也罢,阮诀抿了抿嘴,没再搭腔。
两天后,阮诀独自在归原社内,坐在熟悉的位置上,看报纸。十分钟了,还是A版。
林沐顷留在福利院,和众人一道忙活祭奠老院长的事宜,那晚天亮之后,老院长的儿子就打来电话通知了老院长病逝的消息。
他也不是没在外留宿过,怎么这次就忽然感觉屋室内空空荡荡,静得人心烦,阮诀皱眉望了望窗口,窗帘拉着,阳光还是刺眼,都立秋了,太阳也忒不识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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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报纸,再次看向桌上的座机,没有响动的迹象,他苦笑一下,林沐顷若是想打电话,他尚未点开通讯录,他就能知道,何必在这儿故作伤感,矫情!
已经午时了,两日未进餐,着实不像做人的样子,他站起来,走到座机旁,给常常光顾的饭店打电话,点了份一人餐,坐到林沐顷的“专属”电脑椅上,打算看部灵异电影,以消遣这散漫而无聊的时光。
手指刚放到鼠标上,心口蓦地一疼,脸色紧接着就开始发白,类似于汗珠的透明液体迅速洇湿了全身。
不好!他起身走到门外,艰难地朝东南方望去。
······
石头村坐落在连绵群山中,是现存极少的古老村落之一,村人不多,二十几口,却是世代隐居,避过朝代更迭、封建没落,直到如今盛世太平的国宝级古董一般的存在。不过这一点,不为外人所知。
如今的村长是第一二十八任村长,村长手中有本族谱,是哪位先人所立,岁月悠悠,族人也记不清了。
族谱中除了录有婚丧嫁娶、族改、迁移等大事外,还记载了一则异事,是来自于一位耄耋老人的回忆,老人是谁,生于哪朝哪代,已不可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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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绕村落的群山名为衡连山脉,山中有一处缓坡,缓到什么程度,五六岁的孩童手脚并用,就能轻松爬上去玩耍。
村中少游戏,爹娘忙于农事,诸座山川陡峭难行,这处缓坡就成了孩童们的欢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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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随着年纪增长,农务家事便从爹娘的肩上落到孩子的肩上,轻松的时光渐渐减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娶妻生子,骨软,年迈,到了八十岁,成了村里的老寿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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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寿星时日无多,一心怀念儿时游戏,便背着子孙,偷偷来到山中,找到那处缓坡,竟发现,缓坡比他高出一丈有余。
缓坡在长?
他将消息告知村人,村人笑他糊涂,石头怎么会长,许是他老眼昏花瞧错了,没一人当回事儿。
不久,老寿星带着疑惑离开人世。
再有相关记载,已是五十年之后,和老寿星一般,是个有心人,用了五十年的时光,证明这坡确实在长,彼时,坡已不是坡,而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
族人们终于上了心,一代一代传下任务,观察这座小山。
而今,山体仍在,且成了衡连山脉中最高的山,壁立千仞,直插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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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往往来自于异状,同理,发生异状的地方往往流传着神秘的传说。
族人深信,这座山的山腹中住着一位山神,是他的神力催发山体增长,即便科学随着时代的脚步涌入村落,村人仍坚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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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村长的独子考上了首都某所大学,再有半个月就要出发,去学校报到,村长一辈子没走出过大山,外面的世界于他而言不亚于洪水猛兽,因挂心儿子安危,午后烈日高挂,他背上竹篓,来到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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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老爷,我又来看您了。”
他跪在山前一块平地上,摆好香炉,插上三支供香,又放下三个瓷碗,碗中盛满了五谷、水果、猪头肉,而后整理衣襟,端端正正地朝山的方向俯首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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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老爷,我这次过来,是想求您保佑我儿子一切顺顺利利,学业有成,”村长挺直上身,恭敬地说,“我儿子您记得吧?他叫石连庆,他小时候我带他来拜过您,就是这几年,他一直在县城上学,没空回来,您千万别跟他计较。”说完,再次跪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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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几分钟,村长背上的衣裳都湿透了,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往常山神老爷若是应了村民的请求,四周便会撩起一阵清风,风吹在身上,疲乏顿消,神清气爽,这时,村民就知道山神老爷听到了他的心愿,所烦之事,自会得到化解,接着,乐乐呵呵地下山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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