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雨比往年来得早了一些,立春刚过,长安城就笼罩在了微润的湿意中。
从春困中醒来的戚绾绾拖着疲惫的身躯从硬邦邦的床板上爬了起来,侍女阿香一早就在门外守着,听见屋里传来细碎的声响,缓缓推开了门。
“小姐,听说今日齐王府的聘礼就要过来了。”阿香一边梳着她及腰的长发,一边有些担忧的说道。
戚绾绾神色恹恹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才“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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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里已经一月有余,她心里总是有一种不真实感。
一个月前,戚绾绾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一新生,虽然高数考试令人发愁,但没有考试的日子还是过得相当快活的。
那天,她只是过了个马路,却被一辆失控的车撞上,当场殒命。
醒来时就到了这里。
从阿香的口中,她大致判断出自己应该是穿到了一本小说里,还是一本她无聊时翻看的女强小说。
书中的女主戚安然,是宰相府正室夫人所生的大小姐,而那位与她同名的女配戚绾绾,则是庶出的二小姐。
不仅身份低微,还从小受尽压迫,连下人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只有一直服侍她的婢女阿香忠心耿耿地跟着她。
这位二小姐按照原书的描写,就是一个实打实的炮灰。
不仅处处与女主作对,在嫁给了书中那位被毁了容的齐王后,更是频频作死。
最后,齐王成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而她也落了个尸首异处的下场。
想到这里,戚绾绾感觉脖颈一凉,决定以后夹紧尾巴做人,既然活下来了,就要苟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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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齐王...
她回想了一下书里对于她这位未婚夫的描写:“自幼毁容,不得圣心。性格阴鸷,冷血无情。”妥妥的一个大反派。
她还没有看到最后,不知道齐王最后的结局如何,只知道他后期杀了太子,扶持年幼的临安侯,做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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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绾绾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眼下齐王不过十六岁,两人也还未交恶,如果自己对他好一点,将来即便不能同富贵,至少也可以保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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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在阿香的陪伴下到了前厅。
“绾绾给祖母和父亲请安。”戚绾绾对着端坐在堂上的蒋太君和戚明承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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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太君恍若未闻,接过丫鬟奉上的茶不咸不淡地饮了几口。
戚明承则看了她一眼,板着一张脸道:“今日,齐王府的聘礼就过来了,在成婚之前,你须安生待在府里,切莫惹出事端惹齐王厌恶。”
戚绾绾心下将这个虚伪的爹骂了几句,面色平静地回道:“谨遵父亲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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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大约运气不佳,在花园处,戚绾绾恰好遇上了前往前厅去请安的戚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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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不日便要出嫁,我这做姐姐的心里真是舍不得。”戚安然神色有些怅惋地看着她。
戚绾绾心下只觉一阵恶寒,但也不想跟女主起什么冲突,反正到最后受伤的都是自己,于是便默默站在一旁看她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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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安然看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心下嗤笑一声,嫁到王府又如何,终究上不得台面。
心下畅快了几分,看着她那张艳若桃李的脸也没有往日那般生气了。
戚安然假意嘱咐两句后径自往前厅去了。
她走之后,戚绾绾和阿香回到了怡芳院。
阿香看着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连忙去厨房取了早餐来,担心她一会饭都不吃就直接睡着了。
戚绾绾再次被阿香叫醒时,已经是正午了,前门有人通报齐王府的聘礼到了。
她虽然不情不愿,但也装出了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跟着去看了几眼。
箱子里装满了各色的金银珠宝和古玩字画,还有西域进贡的不少奇珍异宝,连国库里最大的那颗夜明珠都被一起送来了。
虽然知道这些东西都十分贵重,但戚绾绾只兴致缺缺地看了几眼便离开了。
作为一名吃货,唯有美食才能让她那颗波澜不惊的心跳动起来。
不过这位齐王还算大度,虽然被迫娶了自己这位京城闻名的废物,在礼数上倒也没有怠慢。
看着戚安然那张微微有些扭曲的脸,戚绾绾心情颇好地在心里给齐王点了个赞。
晚餐照例是一荤一素一汤,戚绾绾味如嚼蜡地吃着戚安然特意给她安排的饭菜,心下开始盘算起到齐王府后能不能开个小灶慰藉一下自己这颗热爱美食的心,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好吃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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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宰相府里的瓜果时蔬都是最新鲜的,厨师手艺也不差,但终究少了点味道。
戚绾绾不仅爱美食,也很喜欢做饭。
她家里开的就是私人饭馆,依据时令和客人口味来定制菜品。
从小跟着饭馆里的大厨学艺,她的手艺不说是大师级别,但也炉火纯青,开个小饭馆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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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盘算好了,等到那位齐王得势后,便求他给自己一张休书,想来他应该也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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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便四处游历,选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开一个小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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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个俗人,对于金银珠宝和权势没有什么追求,只想安安心心地做好饭,将手艺传承下去,即便是在另一个世界里。
念及父母,戚绾绾有些惆怅,他们应该很伤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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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她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望了一会天上的月亮后默默爬上了床。
夜色微凉,齐王府中寂静得仿佛一座空宅,只有别院的一间书房里有几许微弱的烛光。
门外跪着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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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端方正直的红木书桌前站着一个气度不凡面孔却稍显青涩的少年,他微微侧身,戴着面具的半边脸隐在了黑暗里,神色淡漠地看了一眼门外:“明日去帐房处领月俸,然后滚。”
那道黑色身影微微一震,却一动不动地继续跪着,咬牙道:“青尘的命是殿下捡来的,殿下可以杀了我,但我绝不会离开齐王府。”
面容阴鸷的少年沉声道:“你现在是在威胁我?”
青尘依旧低着头:“青尘不敢。”
司明诀嗤笑了一声:“不敢?你都敢直接冲撞太子,对我这个不得势的王爷又会有什么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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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尘脸色变得煞白,一下一下地磕头道:“奴才并无此意,奴才愿受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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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明诀冷眼看着他的血流在了地面上,呵斥道:“打算用你的血将齐王府染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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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尘停住了动作,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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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明诀冷冷地说道:“冲撞太子是死罪,要不是今日安乐公主在场,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走出御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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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尘任由额头上的血缓缓流到了衣服上,语气却十分坚定:“青尘不能忍受任何人对王爷不敬,即便是...太子殿下。”
司明诀背对着他,默默闭上了眼,语气依旧淡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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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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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重新恢复了安静,司明诀注视着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神色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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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何尝不知道青尘是在拼命维护他,但自己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王爷罢了,太子那些话他听了十几年,已经由一开始的愤怒慢慢变成了如今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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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下,他内心那团火苗正在慢慢燃烧。
他忍辱负重不是为了苟且偷生,而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一举将那些人拉下马来,为无辜枉死的人报仇,也为自己报仇。
偷了死无苟些那一的将仇不朝而重报为一生,自报能辜有且拉人为是是举了仇为枉为日马,人下来己。够,也
“戚绾绾。”
司明诀心下闪过这个名字。
。
今天下午管家沈伯回到王府后眉开眼笑地说道:“王妃年方十五便已有倾城之貌,与王爷真乃天生一对。”
他当下只是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示意他闭嘴。
嘴了他敲示面闭,不敲烦耐桌地意。
王妃?
不过是太子和戚明承打算用来侮辱和监视他的棋子罢了。
只要她不惹事,他便当这个王妃不存在。
否则,他会让这把射向他的利刃,总有一天尽数奉还到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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