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暖气的棚户区,初春的夜晚冷如冰窖。这是一片被繁华大城遗忘的地方,破败而又苍凉。它是富人避之不及的流脓恶疮,却是穷人最后栖息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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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连耗子们都歇下了,除了空气中迷散不开的霉腐味外,似乎连屋里的灯光都被冻住了一般。
“我的天啊,你又弄回啥好东西了?我们要发财了吗?”底矮潮湿的破屋子里,李金燕借着头顶那个十五瓦白炽灯发出的昏黄光亮,打量着那个歪七八扭倒在一堆黑色塑料袋中的黑影。
“你叫这么大声,是怕别人听不见?”余小鱼紧张的捏紧了拳头。
“小鱼,你的眼光我是最欣赏的了,每次跟着你进货,总能卖个好价钱。”李金燕说着,向那个黑影凑了过去,眼里放着发财的光。
“不是,金燕……”余小鱼的话还没说完,李金燕一下子就从黑影边弹开来,亏得余小鱼动作敏捷,一下子扑了过去,伸手将他的惊呼捂在了掌心。
“唔……唔唔……”李金燕一只手指着那团黑影,一只手死命的扒拉余小鱼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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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叫?这不就是个男人吗?有啥好大惊小怪的。”余小鱼看着李金燕,表面镇定的她,鬼才知道现在她的内心有多慌乱。
李金燕终于扯开了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大大的喘了两口气,指了指那躺在地上的人,又指了指余小鱼:“死的?”
“你说什么呢?当然是活的啊。”余小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李金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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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他下迷药了?”
“没有啊,我就是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有这么饥渴的吗?”李金燕从最初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你实在顶不住可以找我的呀。”
“你滚远点!没事别看那些小黄书,脑子里净装些污七八糟的东西。”
“虽然你就是我心里的西楚女霸王,但少女的情怀总是诗嘛,我懂,我懂!”
“你懂个屁!”余小鱼白了李金燕一眼,将手往他面前一摊:“借我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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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藏娇?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我勒老天爷鹅,余小鱼,你坠落了。你忘了我们共同的理想和奋斗目标了吗?明明说好一起钓金龟婿的,你却先养了男人……”李金燕痛心疾首。
哦,忘了说了,李金燕是个雄性,只是性格举止有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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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爷的!”余小鱼骂得咬牙切齿:“我是那样的人吗?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个有钱的货,我余小鱼会倒贴着养他?算了,算了,我实话说了吧,我敲那一下有点狠,给敲晕过去了。”
“你真是不择手段!”李金燕翻着白眼:“什么时候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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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气什么?哪一回借了你的钱不还了?”余小鱼说着,开始自己动手在李金燕衣服里乱掏。
“不是,小鱼,不是……你借钱干什么?唉呀……你别乱摸我……男女受授不亲……唉呀……你衿持一点……你弟弟不是今天早上才拿了钱走的吗?你爸又回来了?你不要乱摸我,你没男人要,我可是有的……哎呀,你碰到我的…了……”李金燕不停的缩,一直缩到门口,像只大虾一样躬着腰,极力的护着自己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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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人打晕了,不得像征性的抢救一下吗?”余小鱼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即将破财的泪水,悔不当初。
“到底怎么回事?”
“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两个流氓,我以为他是跟他们一伙的……这也不怪我,当时实在太乱了,我就一砖头砸他脑袋上了。”余小鱼不得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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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我就偷懒了一天没出去你就出事了?你有伤到哪里没有?有没有被流氓占到便宜?”李金燕伸手扒拉着余小鱼,从头到脚的查看,末了,又看了看余小鱼:“你占到流氓便宜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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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得及。”余小鱼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快点给我钱,再聊一会儿,这人得死在这里,我大好年华,可不想背上命案。”
“你真没占到便宜?”李金燕又问了一句,才慢腾腾的伸手,从最贴身的衣服里,掏出一把皱皱巴巴的钱来:“这是准备明天进货的三百块,我……”
李金燕的话还没说话,就觉得手头一空,随即,余小鱼已经握住钱,窜到了门口:“你在这里帮我看着他,千万别被我爸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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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燕叮嘱的话还在嗓子眼,余小鱼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叫什么事?正宗座山雕也没有这样拽的吧?”李金燕冲门口瞥了瞥嘴角,又无奈的转头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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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实在太暗了,这不怪余小鱼,在这棚户区里,谁家舍得点瓦数高一些的灯泡呢?能照出个人影子就不借了,还想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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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燕在余小鱼的单人床上摸了摸,摸到了一把手电,这个是他们半夜去进货时要用的,自然最为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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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手电,李金燕再次来到了那躺着的男人身边。扒开他头边的塑料袋,用手电照了照。手电正好照到那人的后脑勺,那里,有一个洞正在流血。
“我的妈呀!真狠!”李金燕的手抖了抖,缩了回来。在屋里站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得害怕,干脆开了门,站在了门口。
初春的夜,冷得让人发抖。李金燕只得在门口不停的来回走动以御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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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不远处传来几声狗叫,接着,能听到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李金燕才算松了口气。
“你怎么站在这里?”余小鱼手里拎着塑料袋。
“我……这不是等你么。”李金燕笑了笑,没好意思说自己害怕。
“我爸没回来吧?”
“没有。屁影子都没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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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进来,帮我。”余小鱼伸手打开门,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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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燕吸了口气,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门关好。”余小鱼在那个男人身边蹲了下来,还不忘回头叮嘱李金燕。
“他流了好多血,不会……死掉吧?”李金燕关好门,却站在门边不挪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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