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轩王朝五年三月初一,丑时一刻,盛京,凤鸾宫。
年轻太监的手尚未松开门环,角门便“吱嘎”一声拉开条细缝。惨淡的烛光映照出半张鬼魅般的老脸,乍一看去,那老脸的眼眶里竟没有瞳仁,皆是眼白。
“嬷嬷!”太监弯腰行礼,语气卑恭:“皇后娘娘担心小主子认生哭闹扰了贵妃娘娘清梦,特命奴才早些将小主子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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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老脸翻翻白眼,将手里昏沉沉的纸灯笼往太监手里一塞,闪至旁侧:“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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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眼睛微涩,却不敢多言,佝着身子疾步向后殿行去。
他心里直犯嘀咕,昨夜皇上不顾皇后反对,执意命三名未成年皇子留宿凤鸾宫,却为何将皇子们丢在后殿?难道是贵妃娘娘的主意?便是皇子们不讨喜,也不至于连个守夜随伺的小太监都不留吧?
才悄声念了句“最是无情帝王家”,鼻端冷不丁嗅到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太监下意识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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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触及灯火通明的寝室窗格,他猛地打了个激灵,再顾不上许多,一脚踹开殿门,他直直冲了进去。
少顷,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嚎划破鸾凤殿夜空:“快来人呐!杀人啦!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皇子们薨……薨了!”
……
丑时三刻,凤鸾宫后殿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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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尚书林远航将所有大内侍卫遣出,沉着脸独自勘察现场。
被窝还未凉透,三位皇子长睫轻阖,神态安详。显然,皆在睡梦中被人一刀断喉。凶手杀人手法干净利落,动作迅速,床榻间甚至没有留下多少血迹。
只是,凶手杀人后却将三具尸体悬挂于水晶灯上,并在每人脖颈断裂处各插了朵盛开的白色杜鹃花。
这些白色杜鹃花明显与普通杜鹃花不同,个头奇大。明明尸体的脖颈上还在往下淌血,但这三朵杜鹃花却滴血不沾,且层层叠叠的花瓣将尸体脖颈断裂面完全覆盖,将孩子们稚嫩灰白的小脸映衬得几近透明,仿佛正在汲取他们睡梦中的恬淡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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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三具尸体重量不等,庞大华丽的水晶灯无法承载,略显倾斜,燃烧着的火苗摇曳晃动,烛油伴随着鲜血滴落,发出单调的“啪嗒”声,说不出的诡异。
除此之外,现场再无凶手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
林远航的目光在水晶灯和白色杜鹃花上停留半响,终于移到小皇子们脚上。
死因十分明了,受害人身上也没有其他外伤。但他们衣冠齐整,尚穿着鞋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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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孩子们太小,昨夜无人侍奉,自己不会宽衣散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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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何,连鞋袜也不脱?
?
视线再次移向白色杜鹃花,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三月十五日子时刚过,刑部尚书府后门悄无声息打开,门里先后走出两个人。
为首之人清矍俊朗、长身玉立,正是林远航。在他身后,乃是一名老者。老者身上背着包袱,怀中还抱着个小小的襁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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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航仅走了两步便停下,老者却垂着头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他也停下,然后转身,“扑通”跪倒在地:“大人!墨小姐才刚满一岁,您再看她一眼,抱抱她吧?”
“不必!半月期限已到,皇后她们今日含泪而亡,皇上总得找个替罪羊。墨儿乃我林氏最后血脉,林伯,您……定要将她安全带到秦州府,亲手交给我义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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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转身,林远航低吼:“走!永远不要再回来!”
“……”嘴唇蠕动片刻,林伯终于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头地也,林伯起回于终身不开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林远航才颤巍巍转身。双手徒劳地在空气中轻抓两下,猩红的瞳眸中已滑落两行清泪:“墨儿,我的墨儿……致远兄,墨儿……就拜托你了!”
……
一年后,秦州府白家后院厢房。
两个粉妆玉琢的奶娃娃正在羊绒地毯上玩耍,女娃娃转动着墨玉般的大眼睛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嬉皮笑脸,嘴角还流淌着长长的口涎。
男娃娃不厌其烦地跟在她身后转圈圈,好不容易抓住她,赶紧轻手轻脚从她嘴里取下荷包,口中还柔声哄道:“小墨儿,这个不能吃……”
话音未落,手里的荷包又被林墨夺去再度塞进嘴里。像是故意挑衅,林墨还冲他呲呲仅有的几颗小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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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萌得心头一软,白懿轩想都没想,已将林墨抱了个满怀。
连哄带骗安抚住怀里不安分的小猫儿,白懿轩从碧纱橱柜下拖出只小木箱,神叨叨道:“小墨儿,你莫要见什么都啃,表哥给你讲神探断案、仵作验尸的故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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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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