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青玉旆,洗铅霜都尽。
九曲回廊,连地砖上都刻着曼妙的芙蕖,每一寸都透着秦淮河畔的奢靡。
人都说,这里的小佛堂虽然小,可求什么是极灵的,是以每当三四月的旺季,小小的佛堂里人山人海,往来络绎不绝。
香火缭绕当中,商巧巧身姿袅娜,在一众信女当中态度格外虔诚,口中念念有词:“财神爷,您若有灵保佑我赚够五十万两,信女一定给您重修庙宇,再塑金身。”念罢,虔诚叩拜。
旁边的小侍女抱着商巧巧的月白披风:“姑娘如此虔诚,财神爷定会感知的。”
商巧巧抬起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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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在。”小侍女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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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巧巧水润润的眸子落在惊春脸上,小侍女从那双眸子里看到几分走火入魔的味道,果然,下一秒便听见姑娘道:“你去吩咐小厨房,炒两个青菜,顺便,我听说昨儿厨房新买了螃蟹,你也让小厨房做了来,让财神爷尝尝鲜。”
这可不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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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春无奈地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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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商巧巧咬着红唇补充道,“去再买两个貔貅,昨儿城东的神算瞎子说,我房间里应当摆两个貔貅,招财,记得要金的。”
“是。”惊春一一应下。
“去吧,快着点。”商巧巧挥挥手,谁能理解她此刻的焦虑?恨不得立刻就有五十万两雪花银飞进她的窗户,可不行,钱得一点点赚。
可是想想自己折腾了这么久,还是身无分文,不但一穷二白,反而欠了不少的账,若不是商家家大业大,恐怕早就破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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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感叹,在哪里都不容易啊,她——二十一世纪的苦命社畜,身负车贷房贷,终于在一个寂静的夜晚猝死在工作岗位上,再一醒来,已经是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朝代。
说到这儿她还是要再感叹一边自己的命苦。
人家穿越都是来谈恋爱的,她是来干嘛的?成为首富的!
穿过来的第一天,脑海中就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是天选之女,只要能够成为首富,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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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令人抓狂,也不想想,她要是真有那个本事在这个年代赚够十万两,那她现代生活也就不会那么艰难而辛苦了,我呸!什么天选之女!天就是这么对待它选的女人的?
上辈子从毕业当了五年的小龙套,连奖杯的边还没摸过就过劳死,犹记得前一天导演还露着自己的大金牙笑嘻嘻道:“小商啊,你这场戏不错,明儿我给你再加两句台词,你一定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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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呢?结果呢?商巧巧想哭!她上辈子死的冤啊!
刚一投胎到这边的时候,她就如同一个初生婴儿一般,审视了一下家里条件,嚯!不错!丞相之女,这辈子荣华富贵有了,原本以为可以当一条咸鱼,哪知这辈子也必须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掉钱眼里也不是这么个掉法。
商巧巧粗略算过一下,现代生活那些让她过劳死的车贷房贷其实并没有这十万两购买力更强,也就是——她难不成再累死自己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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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现在酒楼也开起来了,承蒙商家不离不弃,还愿意给她钱去折腾,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商家有钱容得她折腾,总比生在穷门小户白手起家要有希望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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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开在最繁华的街道边上,她请算命的算过,这里风水好,一年就能十万两。
还没等惊春出去,忽然听见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叠声地叫:“姑娘!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商巧巧的另一个侍女半夏,神色慌张冲进来,商巧巧刚刚站起身,差点被一个趔趄栽倒:“怎么回事?你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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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刚刚建成的酒楼……”半夏看着商巧巧脸上摇摇欲坠的神情,思考着怎么说才能让她更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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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怎么了!说啊!”一提到酒楼两个字,商巧巧也无法淡定下来,不管不顾地抓住了半夏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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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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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前的灯烛“啪”地打了个烛花,她霍然转过身来,碧玺珠链趁着她白腻的肌肤,直晃人眼,“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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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擦着汗道:“油灯被风刮倒,点燃了帐子,如今酒楼烧的就剩个壳子了。”
商巧巧听着听着,眼前一黑,便往后仰去,惊春立马扶住她,焦急地道:“姑娘别急,咱们商家家大业大,您何必在意这百十两银子呢?”
百十两银子?
那是银子的事吗?那是她的命啊!这是第几次了?第几次了?她才来了一个月,粗略地算了算,赔了少说上千两。
不忍细算,光是看那个粗略的数字,商巧巧就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压在升高。
就像上辈子怎么努力也拿不到奖,出不了头一样,这辈子努力折腾,可这钱,就是流水样地出去了,见不着回头钱!
“又赔了?又赔了!”眼中的泪水摇摇欲坠,商巧巧像是着了魔,她原地转了几个圈,最后愣愣地看着高高在上的财神像。
惊春看她疯魔,吓得也不敢乱走,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姑娘,您……您节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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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巧巧已听不清楚外界的声音,只是感觉到有点恍惚,她摇摇晃晃地勉强撑住身子,紧紧抓着惊春的手:“你说,我是不是不够虔诚?”
惊春安慰她:“姑娘,您也不看看,这一个月以来您天天来日日来,若不是奴婢拦着,您都要把府上地契烧了。您要是都不虔诚的话,那就没人虔诚了。”
“是吗?”商巧巧哭丧着脸,指着财神像:“那他老人家怎么都不办事的?我都亏得这么惨了,我亏得脸都绿了……”
“姑娘,姑娘别急啊!”半夏搜肠刮肚地安慰她,“姑娘您想啊,这生财之道若真是那么容易,岂不是人人拜财神都可发财?姑娘纵然虔诚,财神爷却也只能给您天时,却还需要地利人和,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参透,您还年轻啊。”
闻言,商巧巧的心渐渐平复下来,看着财神像可爱的笑容,深吸一口气道:“是了,财神爷定然保佑着我!我一定会赚到十万两白银的!”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过,一人高的财神像突然晃动了几下,随后直直砸下来,摔得粉碎,冒起一大股灰尘。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纷纷扬扬的灰尘下,商巧巧半是坚决半是错愕的神情凝固在脸上,半夏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脸涨得通红,良久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姑娘,奴婢还要去给老爷回话,姑娘保重,小人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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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语气越来越快,说到后半句时,人都已经蹿了出去。
商巧巧呆愣地看着地上的粉末,什么……情况?这财神爷宁可自爆,也不肯保佑她了?这事儿就那么困难吗?
“姑……姑娘。”惊春脸都憋红了,“咱们走吧,这儿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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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同一个老太太一样,被搀着出了门,身后的侍婢们见状,三三两两议论起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从前她最怕别人说她商门禄气了,近来却总是把银钱挂在嘴边,莫不是转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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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另一人讽刺道:“若不是商家的钱财,大姑娘哪能说上那么好的夫家,说到底这就是钱的魅力,谁有钱,谁的腰杆子就硬些。”
“倒也是,没几天就要过门了,等嫁了人,这大姑娘可没法折腾了,人家夫家又不欠她的,哪来那么多银子给她败坏?”
“好了好了,别说了,免得被人听见。”
听。”被说,得见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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