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不及防地撞进一汪海水里,耳边是海水涤荡的声音,还有面前咕噜咕噜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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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姗渐渐开始感到呼吸困难,咸腥的液体从口鼻里灌入,划过呼吸道时带来一阵阵的刺痛感,耳蜗慢慢因充水而变得饱满,然后胀裂。随即一股温热的液体亲吻着耳廊蔓延而出,与身边冰冷的海水拥抱,渐渐失了温度。
心脏突然微微地疼起来,像利刺入了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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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小姐,很抱歉,你只剩下六个月的时间了……”
只有六个月了么,生命竟然如此短暂。以前只是觉得胸闷,没想到这么严重……
眼前突然一片模糊,像坠入了无尽的黑暗。失去意识前迟姗想,再也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冷了吧?
似乎过了很久,门外传来转动手把的声音,接着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迟姗偏了偏头,还未调整焦距便清楚地听到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啪!”脸颊迅速烧了起来。
“迟姗,你是不是疯了?”娄玥特有的尖利嗓音猛然炸起。
“阿玥……”迟姗颤抖着开口,声音都变了调,如划破的唱音,异常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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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了你那么久,你竟然跟我玩跳海?”娄玥的眼圈逐渐泛红,沙哑道:“死了也改变不了我们负债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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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自己还欠着一大笔债呢。老天如此残忍,让自己在负债累累的情况下还身患绝症。迟姗自嘲般地勾起了唇角,垂下的睫毛遮住了破碎的目光。娄玥没有在意,她絮絮叨叨:“别留在这里了,我们快走,那些人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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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快?自己不过是去了趟医院,他们竟然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藏身之所?
不等迟姗收敛内心的情绪,娄玥就提着一个小小的袋子拉着迟姗飞快地出了门。
袋子里没有过多的东西,因为这样逃跑比较方便。在长达十六年的时间里,迟姗和娄玥一直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
“我们为什么欠那么多钱?”迟姗不止一次问过,这时娄玥就会露出一种怪异的表情,并不是生气,也不是诧异,而是一种遇到困难的事情时才会流露出的茫然。
周围的气氛突然变得很紧张,迟姗的心莫名地慌了,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愈来愈浓。果然下一刻娄玥就说:“我们去你舅舅家吧。”呼出的气体弥漫在空中,似要被凝固。
迟姗不禁疑惑:据她了解,娄玥潜意识里特别讨厌自己那个所谓的舅舅。娄楚总是说:“他们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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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迟姗从未见过舅舅,如果不是在娄玥偶尔的咒骂里听到些细碎的消息,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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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与她仅仅有血缘关系的人,也没有出现在她以往的生命中。
“哟,动作挺快啊。”一瞬间迟姗的心脏漏掉了半拍,这个声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像来自地狱的索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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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玥捏捏她的手指,悄声道:“别怕。”随即叮嘱道:“等会儿我引开他们,你快点去火车站,下车会有人来接你。”迟姗浑身都在发抖,仿佛心里有个冰冷的窟窿,骨头一阵阵地刺痛。
娄玥突然松开手,大吼:“跑!”
今天的风格外喧嚣,心里好像有什么蠢蠢欲动的东西要破土而出,蔓延出的却是咸苦的液体,让迟姗的眼眶胀红,连带着鼻子也酸涩起来了,但眼泪却不曾落下。
冬天的风冷得让人难以忍受,迟姗在呼啸的风里站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往前跑。无孔不入的风钻入袖子,衣领,让她忍不住颤抖。
迟姗不敢回头,只是一直跑一直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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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些许声音,后来就什么也没有了。
“你们不是想要钱么?有本事跟我来啊。”娄玥看着迟姗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墨色的眼瞳里划过一丝狠厉。
幽深的巷子上面是惨淡的天空,干净得没有一点儿云,冷风夹杂着尘土在空气中乱窜。
“我们的钱你们什么时候还清?”
”?
“没钱。”娄玥把空空的口袋一掏,“人命搁在这,你们随便处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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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大叔冷笑了一声,说:“别怪我们没给你时间,我们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顿了顿,又说:“放了你也不是不行,只是……”拖长的尾音透出一股猥琐的气息。
胡子大叔的笑意越来越大,身体猛地前倾,木棍撞击肉体发出一声闷响。娄玥还未看清他的动作,肩部却突然传来难忍的痛楚,面前一片恍惚,像隔了一层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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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了小丫头,这次给你个教训,再不还钱下次就不只是挨一棍了!”胡子大叔扭曲的面目伴随着恐吓声越发遥远。
不能睡……迟姗还没有走远……不能让他们追上她……
追上…们能不…让他…她
娄玥仰头半倚在墙边,坚硬冰凉的青石硌得她的背生疼。
硬,生青背得石硌凉冰的疼坚的她。
“喂,这丫头不会是死了吧?”
了是死”?吧
“你那一下打得也够重的啊……”
”…那下得也够…啊一重打的
“别管她,我们走。”
一瞬间只剩下死寂,像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被拔掉了插头。
娄玥眯了眯眼,再也支撑不住,蓦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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